那个懒洋洋的谢将军说他送给我的是一面镜子。镜子我见过,亲就有一面,磨得的亮亮的,可以在里面看见自己的模样,但总是很暗,那就没有销金河畔那块青石上的洼来得好看。不过怜姐姐刚才从谢将军那里要来了那么多的好东西,虽然我以前都没有见过,也知道那都是些很贵重的礼物。既然谢将军把这面镜子留到了最后,那总是面好得不得了的镜子吧?那包裹着镜子的红锦看起来光温暖,我很想接过来看看。
亲好像不太兴。他站在我和谢将军的中间。他说:“七海蕊才十五岁。”我十五岁又有什么关系了?不能收礼物了么?不能看镜子了么?又不是第一次。可是亲上有一种迫人的气势,我看见左右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亲出去打仗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气势,我想他是真的不想让我收这件礼物。
但是谢将军忽然又跪在我的面前了。这个人很奇怪,平时走路的时候好像没有骨头一样,懒得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。可现在他的动作那么快,悍得好像是捕食中的雪豹。我看不见他的眼睛,不过我想那眼神一定也会很凌厉,就像是楚夜的眼神一样。他还是在重复那句话:“大晁皇帝陛下愿以此镜献给天下最美的子。”又来说我美丽了,他都没有看见我的脸。美丽难道真的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么?值得他们赶那么远的路来送这一面镜子。我接过了那镜子,打开了红锦。亲叹息了一声。我有点不好意思,亲一向很宠我,如果他不想要我拿这面镜子一定有道理的。我就是好奇嘛!谁叫那个谢将军搞得那么神秘,了不起我看完了还给他!镜子很明亮,雕花也很好看。我能看见自己的面具在镜子里一闪一闪的,我的眼睛也是一闪一闪的。这才想起来,原来我还戴着面具呢!摘下面具再看,镜子里是一张红扑扑的似喜似嗔的面孔,眼睛是黑亮黑亮的,嘴chun2是嫣红嫣红的,鼻子还很俏地皱了一下。是我唉!这镜子果然比大青石上的洼还要清楚。
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三件礼物了,我应该兴么?族人从来都不讲究送礼。夜北苦寒,讲的是家里的牲畜粮食,富裕些的人家才注意些皿弓刀。就算是我,也很少收到这样多这样有趣的东西。可是,我应该兴么?戴着银面具的时候,我就算想着那羽人也不伤心,都是那些快乐的听故事歌谣的场景,然而心里空空dangdang总像少了点什么。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心里一点一点又酸了起来,要是他在后陪着我一起看该多好?他虽然见识那么多,也不一定看见过那么清楚的镜子吧?大晁国皇帝送的耶,听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。
头一次知道原来礼物也并不总是那么让人奋兴的。
我把镜子还给谢将军。“我不要。”我说“我用不着。”可是他不肯接过去,他都不抬头看我。他的那些部属,原本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我,忽然都“扑通扑通”跪倒了。这些人真是!男儿膝下有金,他们又不是我的族人,跪在我面前算什么呢?“姐姐,这面镜子给你好不好?”我跑到怜姐姐边,她才是天下最美的子呢!连我抱着她胳膊的时候,心里都是软软的。“你那么好看,每天看这镜子才合适呢!反正他们不肯收回去。”“好妹子。”怜姐姐捧着我的脸,手指轻轻从我面颊上过“对不起,这个东西姐姐不能要。”她的蓝眼睛汪汪的,満是怜惜,总是冰雪一样的神情好像忽然消融开来。我的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为什么怜姐姐也不兴了呢?难道我真的不该接这面镜子?亲也不理我,低头对还跪在那里的谢将军说:“谢雨安!”他的声音不响,听在我耳里却像是一个惊雷,杀气腾腾的。而他的眼中却依稀有点请求似的神气,看得我心惊跳。亲戎马一生,又对谁低过头来?亲到底怎么了?我到底做错什么了?那个谢将军也不抬头,只是又对亲叩拜了一回,说:“蕊公主既是镜中人,我怎么敢造次?”亲还是一脸的将信将疑,冲怜姐姐招了招手。怜姐姐一拍我的手腕,那镜子就直直飞到了亲手里。呀!怜姐姐这手秘术真是了不得,好帅气啊!我顿时就把亲的不快撇到一边,抱着怜姐姐的胳膊跳了起来:“姐姐真bang!这个叫什么啊?”怜姐姐没有理我,她见亲看着那镜子,一脸愕然夹着废然,终于忍不住一把把我的头抱到她肩膀上:“傻姑娘,你要嫁到大晁去啦!”我觉得耳朵上有两点热乎乎的滴,怜姐姐竟然哭了?!吓!那些外来人果然奇怪得很,我都不认识他们,更别提他们的皇帝了。可是他们就要我嫁过去,而且还好像很给我面子的样子。莫名其妙!那大晁国就是再好,我又不稀罕,哪里由他们做主,说娶就娶,不当我是个人哩!回到的寝帐里,我对亲说:“爹,你别烦心。儿不听话拿了那个镜子,你别生我的气。可是我会还给他们的,要是他不要我就丢在他们帐篷门口,谁爱要谁要。”亲慢慢摸着我的头发,就是这半里他竟然苍老了很多。“阿蕊,爹不生你的气,爹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。”他的神是凄然的“可是你还给他们也没用啊,那镜子里是你呢!”那面镜子真的很古怪。我拿来照的时候,里面就是我。可是别人拿去照的时候,里面也还是我。亲说大晁皇帝一早就在镜子里看见我了,派了这些人是专门来寻我的。我听了就很生气。看见是我又怎么样?看见了我就非要把我娶到手才行么?我要是看见谁家的骏马生得好谁家的宝贝多就要抢来吗?还讲理不讲理了!亲听我发着小脾气,好像很有感触的样子,却始终没有赞成。亲以前不是这样的,我做什么事情他都给我撑yao,哪怕我做错了。他对怜姐姐和弟弟都没有那样。我看见他凝视着亲,而亲的眼中竟然又是mi2蒙和凄楚,好久好久没有看见亲这样了。我吓得连忙闭上了嘴。今天是怎么了,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似的。我想念那个羽人,在他面前我好像永远不会犯错误。哦,我想起来了,不对,我讨厌他!哼,偷偷就想跑掉!“阿蕊,”亲忽然开口“到娘亲边来。”“岚!”亲似乎想阻止亲,却没有继续。
亲亲亲热热地让我靠在她怀里,用牛角梳子梳理着我的长头发。我最喜huan亲给我梳头了。
“阿蕊啊!你娘当初也是给你爹抢来的。”亲平静地说,她的手稳稳的,我却吓了一跳,转过头来看她。亲也不看我的眼睛,把我扳了回去,继续给我梳头。“娘原来是朱岩部大王的qi2子,你爹听说我漂亮,就带着热河部的勇士们来抢我。朱岩部的大王不肯,你爹就灭了朱岩全部五万人,另立了一个素巾部来替代。阿蕊,听娘说,你亲爹是朱岩部最后一任的大王舞博南…”我一把推开了亲:“娘你luan讲!”我盯着亲,満心希望他告诉我亲讲的都是错误的,都是假的。亲盯着我的眼睛,片刻,垂下了眼帘:“阿蕊,爹征战一生,做过很多事情,很多不对的事情。”他讥讽地笑了笑“其实也没有什么真的对与不对,就是老了,我也没有后悔。唯有杀死你亲爹这一件,我一直念念难忘。舞博南是个英雄好汉啊!我心中有愧。”“爹——”我拖长了声音。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,忽然就听到那么多可怕的事情。我缩了一下子,不知道如何应对。
“阿蕊,”亲打断了我“你爹是夜北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他做的事情轮不到我们人家来评价。你亲爹是个好人,你爹也是。这些年来,我心里也时常念着你亲爹,我对你爹也并不好,你爹都知道。可是…”亲犹豫了一下,脸略微红了一下“你爹待我们两个着实不错。就是你怜姐姐和你弟弟,他的亲生骨,他也没有疼你这样的疼法。大家管你叫朱颜公主,也不仅仅是因为阿蕊你的红脸蛋漂亮,这些事情爹怎么不知道?他想补偿我们呢!”亲的脸也红了,我没有看见过他这种神情。
“我不要听!”我堵住了耳朵,我的亲忽然就变成了杀死我亲生亲的凶手,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?“阿蕊乖,”亲轻轻抚着我的头,不管我把头晃得像个拨鼓“你就満十六啦,是个大姑娘了,要懂事。他们男人想要土地,要美,要天下,那是他们管里面着的东西,我们不懂。在夜北我们人算什么?可不就是一棵小草,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倒。你爹抢我来,我虽然心中怨他,也知道好歹。你亲爹待我也没有那么好的。”我听明了,原来亲要我乖乖嫁给那个大晁皇帝。她,她怎么能这样?!我不喜huan,我不要嘛!为什么她承受了的,我就要承受?我“刷”地站了起来:“爹灭了朱岩全部才抢来了娘,那让大晁皇帝灭了夜北七部再来抢我好了,凭什么要让我这样心甘情愿地嫁给她?”亲脸苍,挥手就打了我一个巴掌。“你这个孽障!”她颤抖着嘴chun2说“要让七十万夜北人都死在你手里吗?”亲从来不打我,可是这次她打得真重,我的耳朵都嗡嗡地响。
“爹!”我委屈地喊了起来。
亲的脸凝重:“阿蕊,大晁皇帝等的就是你这句话!”他的脸上有惭愧和伤痛,但更多的是无奈。这是我崇拜景仰的亲?我纵横四海目穷天下的亲?我呆呆站在帐中,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陌生了起来。
“讨厌!”我轻声喊道,直直冲出帐去。
“阿蕊!”我听见亲着急的叫声和亲的慰抚“让她去,这孩子心里苦,我对不起她…”我朝着马厩飞奔,我不会吹口哨,我只会喊。
“微风!”微风俊美的躯瞬间出现在我面前,缰绳上分明还有拽断了的围栏。“还是你最忠诚。”跳上了马背,我忽然觉得茫然。夜空下是无尽的大地,我该去找谁,谁能帮我?“叶子!”我喊着。我想起了那个羽人,他走了没有?不,他也是个骗子。“楚夜!”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我的面具没有带出来,在我需要它的时候。“楚夜!”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哭了,滚烫的泪在脸颊上淌,到嘴角,是苦咸苦咸的。
微风恼火地在原地转着圈子,蹄子在地上敲得烟尘四起。
军中的情谊,一般人不能理解;而场战上的情谊,一般的军人也不能理解。我既然说我没看过那面铜镜,言涉坚就相信。如果他不懂得相信我,恐怕我们两个都已经躺在哪一处的荒草丛中和骨做伴了。只是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敬服,总还有些好奇。
“她还戴着面具…”言涉坚感叹说“你就敢把那镜子送过去。老大,真有你的!”言涉坚是个好she手,他自然看见了七海蕊那双黑的眸子。“但是七海怜就在面前啊!”面对着七海怜那样光彩夺目的子,要作出这样一个决定未免太困难了。
七海怜的确非常美,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能说七海蕊是个比她姐姐更出的美,她们不能拿来作对比。夜北民间说七海蕊美丽,大概是因为她上那种让人亲近的磁力让人觉得轻松吧?不过,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。言涉坚一定没有想过这镜子送错了会怎么样。
“会怎么样?”他横着眼睛一脸愕然地问我,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犯错误。其实我们都犯错误,不过忘却得有快有慢,若不是生死相关的错误,大概很快就忘记了。
“再送啦!”我笑了起来“送到送对了为止。”陛下只说叫我把镜子送给那个人,他说我看见了就会知道,可没说我要一次认对人才行。
言涉坚的表情很古怪,我的话听起来是没有错,可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:陛下的命令哪里可以如此轻忽?他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,用力在我肩头拍了一掌:“老大,你知道我是个耝人,又来耍我。”这一掌下去,我的凳子顿时四分五裂。
他若是个耝人,我们大晁军中就没有几个仔细人了,七千蓝不败的战绩,该有他一半的功劳。
属下们看我的目光也不一样。
“毕竟是谢统领嘛!”他们在替我吹嘘“我们七千蓝没有在场战上丢过一个,相比起来,认个人未免也…”认人果然比打仗容易么?只怕未必。背后有一百七十万雄兵托着,这又是行走刀锋般的庒力。只是陛下说过我看见那人就会知道,我就知道。言涉坚和其他属下一样,不懂得陛下的心思,我又怎么可以说得明?我摇头摇,由言涉坚自行去了。
车队里再没有需要看守的珍宝,大家开始商量去秋选的赛场打发时间。秋选是三天三夜的节,天晚上节目都是不断的。
看见属下们纷纷松了口气,我心中隐隐有些歉意。镜子是送出去了,但是朱颜公主还在夜北,兴得未免还是早了一点!要是ying娶朱颜公主是这样简单的事情,陛下大可不必让我带着五十名鬼弓来这里。就是过完秋选立即离开,也还有一段漫长的等待。我有心吩咐他们准备好应付意外,想想却也无聊。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呢?倘若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,我们区区五十来人,跑都跑不赢的。
意外来得光明正大。冲进帐篷的是一骑黑马,红发的年青武士坐在马背上,子ting得笔直。他来得好快!帐外两名鬼弓和言涉坚一起抢帐中,也还是慢了一步。武士的手里提着一柄shu悉的刀,坚韧的牛帐篷破碎地在他边飘动。他冷冷地盯着我,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仇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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