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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（第1页）

燕京旧都，季节最是分明，夏残秋至，已显得早晚有点凉意了。

那年，中元节后一天，蟾悬天际，冰魄照she之下，燕京城有著恬静古朴之美。

前门大街左侧有条弯弯曲曲胡同，长度约有百十来丈，在这胡同中段有一所宽规宏伟庄院，八字门头，朱大门紧闭著，兽耳铜环，两蹲石狮栩栩如生分踞石座上，额楣悬有一匾，上书：

“留云别府。”

笔力雄浑，鸾翔凤翥。

牵牛花藤爬満了宅墙，一株四季古桂横柯攫伸巷外，浓郁芳香随风弥漫。

胡同中阒无人行，寂静得有点凄凉。

蓦地，只见一条黑影迅疾无伦从对面屋瓦上掠越落宅墙之內。

此人一黑劲装捷服，掠闪之间，轻灵俐落，悄无声息，不带半点风声。

寂静暗巷內传来击柝声，似一颗石子丢掷一泓死中，清澈回澜。

天方jiao二鼓，这片宅院中却不见一星灯火，黑甸甸地，极似一所荒废已久，无人居住的宅院。

这夜行人面部扎一方乌巾，仅出两睛，she出两道炯然寒电。

他为一无灯火，阒静无人景状极为震驽，暗道：“难道我迟了一步么？”

煞费踌躇后，缓缓向宅內行去，目光频频略视。

“留云别府”与一般官绅富豪住宅布置无异，宅內庭院洒落，遍植花竹，篁韵飘香，天棚甫方拆除，重门叠户，堂屋绣阁，虽在昏夜，却可隐窥堂皇气象。

夜行人乃有为而来，行动举止，微现焦急不安神状。

暗中，正有两道锐利目光注视他，那目光中隐泛骇然，震惊无比。

夜行人在宅中走了一圈，发现宅內一切陈设俱无，只剩下一具空壳，暗中忖道：“究竟差了一步，他已闻风声兔脫遁逃，唉，天涯茫茫，四海之阔，再要觅得他的踪迹，又须耗费一翻手脚。”

心头充満懊丧惆伥，徐徐长叹一声，纵一跃，倏地凌空拔起，翻一片植満细竹林中。

他正yu拔再起，翻出宅去，忽闻袂破风之声传来，心中一凛，知有其他夜行人光临，形一晃，迅疾无伦掠竹林。

须臾，四条如魅人影凌空泻落，方落地，即扑屋內而去，去势如风，眨眼无踪。

在这一转瞬间，所来四人形貌俱被夜行人一一瞥清，不噤bo然变，暗道：“怎么他们竟未死去？哼！”森锐目光中杀机毕。

他心yu等待此四人出来，抑或追蹑此四人后，只觉拿不定主意，踌躇为难。

最后他拿定了主意，心说：“我既然无发现，他们亦必扑空，不如在此守候，再暗蹑他们之后。”

他知道四人与自己要寻的人亦是势若火，积不相容，怎么样也不会凑到一处去，看来他们来势汹汹，必有不轨之企图，或能在四人上找出一丝端倪。

心念一定，遂按耐心神在暗中潜伏著。

然只听一声鸟呜腾起，一头宿鸟从一株参天古qiang树梢噗噗受惊穿叶飞出，接著四条人影疾划而过。

夜行人暗喊了一声：“糟！”

刷地潜龙升天拔起半空，变式“苍鹫翻云”电奔星曳向四人去向追去。

这时──

一条人影从暗中掠了出来，如银月映照下，此人穿一件青长衫，面形团圆，俨然养尊处优官绅富豪，约莫四旬中年。

此人匆匆向宅中一瞥，但是无限留恋，立即纵翻出院墙落在胡同中。

他向两面望了一眼，然后步履从容，一摇三摆走去，转向另一条暗街中。

燕京有几处正是夜市鼎盛之际，车马龙，灯火如昼，満街吆喊叫卖之声。

这人影现出于骡马市大街东口人丛中，肤皙，海口短髯，浓眉大眼，神态庄重肃穆，使人一见即生敬畏之感，可惜鼻嫌鹰钩，目光带有一种闪烁不可捉摸之。

他形转前门大街，望南而行，进九三教杂聚之处天桥。

舂明茶园座落于天桥中心，灯火辉煌，卖了九成座，人声鼎沸。

一个眇了右目老头，半跨在一条长凳上，右手擎著茶杯呼噜噜喝茶，目光凝注在店外，似有所待。

眇目老头面忽然微变，迅即在怀中掏出两枚制钱望桌上一扔，走出舂明茶园，迳向一条暗僻污秽不堪小巷內走去。

在他后默然无声跟著正是那“留云别府”內著青衫的中年人。

小巷中有一辆陈旧套车停在一家大四合院子门前，眇目老者在门前一站，后行中年人急趋了几步，与眇目老者略颔首即杳门內。

眇目老者裁伟岸，独眼中寒芒she，伸手车辕座下取出一支长三尺许铁烟斗，装満了烟丝“丁”的一声火镰石敲击轻响，火光生起，就著烟斗燃昅。

火光一灭，只留下一点红星，烟袅袅冒起，眇目老者斜支著墙壁竟呑云吐雾起来。

地，一条黑影疾掠而来，眇目老老子一ting，低沉喝道：“王虎，什么口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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